製造業(ye) 是立國之本、強國之基。

自2018年開始，世界經濟論壇與(yu) 麥肯錫谘詢公司在全球發起評選“燈塔工廠”項目，尋找製造業(ye) 數字化轉型的典範。目前已有來自全球22個(ge) 行業(ye) 的90家工廠入選，其中，位於(yu) 中國的“燈塔工廠”有31家。這些“燈塔工廠”廣泛分布於(yu) 消費品、汽車、家用電器、鋼鐵製品、醫療設備、製藥、工業(ye) 設備等多個(ge) 領域，積極探索適合自身的數字化路徑，展現了傳(chuan) 統產(chan) 業(ye) 數字化轉型的巨大潛力。

“燈塔工廠”究竟什麽(me) 樣？有哪些“過人之處”？中國在智能製造領域競爭(zheng) 力有多大？對此，本報記者進行了采訪。

智能化時代“最先進的工廠”

一條條生產(chan) 線整齊排列，AGV自動運輸車來回穿梭，身形龐大的工業(ye) 機器人舉(ju) 重若輕，一台台搭載視覺傳(chuan) 感的機械臂靈活舞動，組裝著精密的工件……這是三一重工北京樁機工廠內(nei) 的生產(chan) 場景。

廠區內(nei) 廣泛使用的庫卡機器人，精準“掌控”每一個(ge) 生產(chan) 步驟；基於(yu) 5G的MES（生產(chan) 過程管理係統）生產(chan) 看板實時記錄、檢測每一個(ge) 生產(chan) 環節；產(chan) 品出廠前，依托5G的機器視覺AI（人工智能），替代傳(chuan) 統工人完成產(chan) 品質檢……這是美的集團位於(yu) 廣東(dong) 順德的微波爐工廠。

舒緩動聽的音樂(le) 伴奏下，機器人揮舞著機械臂，鑄造轉運、自動銑毛刺、自動插拔塞等工序有序完成，一隻隻輪轂實現了從(cong) 毛坯到成品的蛻變……這是位於(yu) 河北秦皇島的中信戴卡股份有限公司鋁車輪六號工廠。

這些工廠有一個(ge) 共同的標簽——“燈塔工廠”。

“‘燈塔工廠’最大的特點是智能化、數字化、自動化等技術的集成與(yu) 綜合運用，其評價(jia) 標準主要看是否大量采用自動化、工業(ye) 互聯網、雲(yun) 計算、大數據、5G等第四次工業(ye) 革命新技術，並綜合運用這些新技術實現商業(ye) 模式、產(chan) 品研發模式、生產(chan) 模式、質量管理模式和消費者服務模式等全方位變革，促進效率提升、節能減排和經營優(you) 化。”中國宏觀經濟研究院戰略政策室主任盛朝迅接受本報采訪時表示。

盛朝迅進一步解釋，“燈塔工廠”涵蓋了智能製造、數字化轉型等重要發展方向，是科技含量高、創新性強、勞動生產(chan) 率高、經濟效益好、綠色低碳發展的“代名詞”，是智能製造和數字化轉型的先鋒模範，是智能化時代“最先進的工廠”。

自動化、數字化、智能化，多位專(zhuan) 家和業(ye) 內(nei) 人士接受本報采訪時談到這幾個(ge) 關(guan) 鍵詞，可謂是“燈塔工廠”最顯著的特點。浙江大學經濟學院教授宋華盛告訴記者，提高生產(chan) 效率、提升敏捷性、加快貨品上市速度、實現定製化、提升企業(ye) 可持續發展能力……“燈塔工廠”給企業(ye) 帶來的好處多多。

來自工廠的數據也印證了這一點。三一重工北京樁機工廠升級後，總體(ti) 生產(chan) 設備作業(ye) 率從(cong) 60%提升到將近90%，生產(chan) 周期縮短了近80%，生產(chan) 效率及產(chan) 品質量均大幅提升。依托智能數字化賦能產(chan) 業(ye) 鏈，美的微波爐順德廠區訂單交付周期縮短56%、渠道庫存下降40%、產(chan) 品品質指標提升15%、內(nei) 部綜合效率提升28%。借助數字化賦能的柔性製造係統，中信戴卡鋁車輪六號工廠的最小生產(chan) 批量從(cong) 300件降到1件，一條生產(chan) 線可同時生產(chan) 多種不同樣式的輪轂，“千輪千樣”成為(wei) 可能。

中國在一些細分領域領跑

“燈塔工廠”因其嚴(yan) 格的評選標準，一直被視為(wei) 第四次工業(ye) 革命的領路者、“數字化製造”和“工業(ye) 4.0”的示範者。在目前全球90家入選工廠中，位於(yu) 中國的有31家，超過總量的1/3。宋華盛表示，這一數字充分說明，如果說在前三次的產(chan) 業(ye) 革命中，中國是西方國家的跟跑者，那麽(me) 在第四次工業(ye) 革命中，中國是並跑者，甚至在某些細分領域是領跑者。

記者梳理發現，位於(yu) 中國的“燈塔工廠”中，除了大型跨國公司設在中國的製造業(ye) 基地，還有很多本土製造商的工廠，其中有不少創造了行業(ye) 紀錄。

三一重工北京樁機工廠，便是全球重工行業(ye) 首家獲認證的“燈塔工廠”。

“重工行業(ye) 是典型的離散製造，具有多品種、小批量、工藝複雜等特點。”三一重工智能製造研究院院長董明楷告訴記者，這為(wei) 生產(chan) 製造帶來了很大挑戰。例如，麵對動輒幾十米長、幾十噸重的工件，同樣是工業(ye) 機器人，抓取又大又重的工件，難度就更大；同樣是視覺識別，對大型複雜工件，識別起來就更難。這都需要全新定製算法、工具，需要在特殊環境裏開發、配置、反複測試。

從(cong) 2018年起，樁機工廠就開始了工業(ye) 互聯網的基礎準備工作。表麵上看，工廠實現了重工機械“大象跳舞”。實際上，工廠裏8個(ge) 柔性工作中心、16條智能生產(chan) 線、375台全聯網生產(chan) 設備，實現了生產(chan) 製造要素全連接。在後台，“根雲(yun) 平台”日夜不停采集工廠裏近3.6萬(wan) 個(ge) 數據點數據，為(wei) 每一道工序、每一個(ge) 機型甚至每一把刀具等“算”出最優(you) 參數。

寧德時代新能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寧德工廠，是全球首個(ge) 獲評“燈塔工廠”的電池工廠。世界經濟論壇在認定其為(wei) “燈塔工廠”的評語中這樣說：“為(wei) 了應對日益複雜的製造工藝和滿足高質量產(chan) 品的需求，寧德時代利用人工智能、先進分析和邊緣/雲(yun) 計算等技術，在3年內(nei) 實現了在生產(chan) 每組電池耗時1.7秒的速度下僅(jin) 有十億(yi) 分之一的缺陷率，同時將勞動生產(chan) 率提高了75%，將每年的能源消耗降低了10%。”

此外，青島啤酒廠、阿裏巴巴犀牛工廠等在入選時，也是全球啤酒飲料業(ye) 、服裝業(ye) 的首家“燈塔工廠”。

“經過多年的培育發展，中國智能製造已進入加速發展期。全球自動化廠商更加重視中國市場布局，本土供給能力不斷提升，關(guan) 鍵零部件、核心算法、係統解決(jue) 方案實現長足進步，支撐體(ti) 係建設逐步完善，標準、示範、平台等支撐能力不斷增強。”盛朝迅表示。

事實上，“十三五”以來，中國製造業(ye) 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水平已經得到顯著提升，發展態勢良好。工信部數據顯示，在供給能力方麵，智能製造裝備國內(nei) 市場滿足率超過50%，主營業(ye) 務收入超10億(yi) 元的係統解決(jue) 方案供應商達43家。在支撐體(ti) 係上，中國構建了國際先行的標準體(ti) 係，發布國家標準285項，主導製定國際標準28項；培育具有一定影響力的工業(ye) 互聯網平台70餘(yu) 個(ge) 。在推廣應用成效上，試點示範項目生產(chan) 效率平均提高45%，產(chan) 品研製周期平均縮短35%，產(chan) 品不良品率平均降低35%，湧現出離散型智能製造、流程型智能製造、網絡協同製造、大規模個(ge) 性化定製、遠程運維服務等新模式新業(ye) 態。

製造業(ye) 向更高發展水平升級

業(ye) 內(nei) 人士普遍認為(wei) ，從(cong) 整體(ti) 經濟角度看，越來越多的“燈塔工廠”有助於(yu) 加速“中國製造”向“中國智造”轉型，是推動製造業(ye) 轉型、加快製造業(ye) 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抓手。

事實上，“燈塔工廠”已經成為(wei) 一個(ge) 新趨勢和風向標，“照亮”未來智造之路。采訪中記者了解到，像美的、三一重工等行業(ye) 內(nei) 規模宏大、資金實力雄厚、數字化轉型積極的龍頭企業(ye) ，充分利用已有經驗，正在努力打造更多的“燈塔工廠”，而且這些企業(ye) 還具備了提供數字化解決(jue) 方案的整體(ti) 能力，可以對中小企業(ye) 進行賦能。

不僅(jin) 是企業(ye) ，許多地方也瞄準了“燈塔工廠”這一目標，競相布局、加快構建智能製造的新生態。

上海力爭(zheng) 打造世界一流水平“智造之城”。《上海市建設100+智能工廠專(zhuan) 項行動方案（2020-2022年）》提出實施“10030”工程，即三年推動建設100家智能工廠，打造10家標杆性智能工廠，培育10家行業(ye) 一流水平的智能製造係統集成商，搭建10個(ge) 垂直行業(ye) 工業(ye) 互聯網平台。

打造以“未來工廠”為(wei) 引領、數字化車間、智能工廠為(wei) 主體(ti) 的智能製造群體(ti) ，是浙江推進智能製造的重要抓手。浙江已經製定“未來工廠”建設導則和評價(jia) 標準，截至2021年底，累計認定智能工廠（數字化車間）423家，“未來工廠”61家，企業(ye) 生產(chan) 效率提高47.8%，能源利用率提高16.3%，運營成本降低20.4%。

《南京市製造業(ye) 數字化轉型實施方案（2021-2023）》部署了智能製造新模式新標杆培育工程，鼓勵行業(ye) 龍頭企業(ye) 對標世界一流的製造能力，打造全球“燈塔工廠”。這一方案還明確提出“到2023年，全市製造業(ye) 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水平明顯提升，規上工業(ye) 企業(ye) 數字化轉型比例達70%”的目標。

中國社科院工業(ye) 經濟研究所研究員李曉華分析，目前，中國製造業(ye) 發展的環境正在發生顯著改變。一是受逆全球化回潮、新冠肺炎疫情衝(chong) 擊等影響，全球產(chan) 業(ye) 鏈價(jia) 值鏈麵臨(lin) 重構，提高產(chan) 業(ye) 鏈韌性、加強產(chan) 業(ye) 鏈安全的重要性凸顯；二是綠色低碳成為(wei) 全球共識，減少能源消耗和二氧化碳排放並最終實現碳中和，成為(wei) 世界各國努力的方向，作為(wei) 耗能和排放大戶的工業(ye) 需要加快低碳轉型；三是隨著收入水平提高和新一代消費者成長，人們(men) 對產(chan) 品的品質、附加價(jia) 值的要求增加，彰顯個(ge) 人價(jia) 值的個(ge) 性化、定製化產(chan) 品成為(wei) 消費新方向。

“數字技術是典型的賦能技術，數字化轉型和智能化發展能夠幫助製造業(ye) 有效應對國內(nei) 資源稟賦變化、外部環境變化等挑戰，有助於(yu) 製造業(ye) 重構競爭(zheng) 優(you) 勢，在保持穩健增長的同時向更高發展水平升級。”李曉華說。

中國《“十四五”智能製造發展規劃》明確提出，建設智能製造示範工廠，工信部也推出智能製造和數字化轉型相關(guan) 的評價(jia) 標準。今年2月，工信部、發改委等4部委公告了2021年度智能製造示範工廠揭榜單位和優(you) 秀場景名單，110家智能製造示範工廠和241個(ge) 智能製造優(you) 秀場景上榜。

值得注意的是，這份名單中，除了製造業(ye) 龍頭企業(ye) ，還有諸多中小企業(ye) 的身影。盛朝迅表示，應當看到，進入新發展階段，工業(ye) 經濟的發展邏輯正在從(cong) “規模擴張”轉向“專(zhuan) 精特新”，大量具有“專(zhuan) 業(ye) 化、精細化、特色化、創新化”特征的中小企業(ye) ，立足獨門絕技、做優(you) 做精做強優(you) 勢產(chan) 品，全球市場占有率穩居第一方陣，向產(chan) 業(ye) 鏈高端進軍(jun) ，在智能工廠建設方麵也可圈可點，具備獲評“燈塔工廠”的潛質和條件。

“中國產(chan) 業(ye) 體(ti) 係完善、產(chan) 業(ye) 鏈條長、產(chan) 業(ye) 集群豐(feng) 富，數字化應用場景廣闊，有助於(yu) 在數字化轉型方麵實現規模經濟和範圍經濟，且市場龐大、人口眾(zhong) 多，擁有‘工程師紅利’。”對於(yu) 中國製造業(ye) 數字化轉型的未來，宋華盛充滿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