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布時間:2021-05-12 15:08:08 新華網

在亞(ya) 歐大陸橋上,曾有一條秘密的紅色交通線,從(cong) “東(dong) 亞(ya) 之窗”滿洲裏通向莫斯科。
早期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人通過這條交通線與(yu) 共產(chan) 國際和蘇聯建立起聯係,探尋救國之路。
新中國成立後,一批批革命者的後代沿著這條交通線返回祖國,投身到新中國建設事業(ye) 中。
共建“一帶一路”,百年交通線換了角色,成為(wei) 人流、物流、信息流的通道。
時光荏苒,這條“國際橋梁”承載著“救中國”的曆史風雲(yun) ,更凸顯出“強中國”的現實風景。
交通線的“秘密”
1924年6月的一天淩晨,3輛馬車從(cong) 滿洲裏一家小旅館出發,直奔國境線的方向。天光微明,12匹膘肥體(ti) 壯的快馬分別拉著3輛車奔馳,“噠噠”的馬蹄聲回響在曠野中,驚動了執勤的東(dong) 北軍(jun) 哨兵。頃刻間,槍聲、車輪聲、馬蹄聲匯成一片,趕車人熟練地操縱著馬韁繩,左躲右閃避開紛飛的彈雨。
車上坐著李大釗和其他5位代表,在地下交通員的幫助下,他們(men) 有驚無險地越過國境線,前往莫斯科出席共產(chan) 國際第五次代表大會(hui) 。
“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為(wei) 加強與(yu) 共產(chan) 國際和蘇聯的聯係,開辟了多條國際交通線。”滿洲裏市曆史文化研究會(hui) 副會(hui) 長徐占信說,“其中經滿洲裏出境前往莫斯科的交通線是形成時間較早、持續時間較長的一條線,被譽為(wei) ‘一座紅色的國際橋梁’。”
晉豐(feng) 泰雜貨鋪、承和順估衣鋪、蘇僑(qiao) 修鞋鋪……翻開20世紀二三十年代的滿洲裏地圖,一個(ge) 個(ge) 看上去並不起眼的地點,卻在曆史長河中閃閃發光,這些都是共產(chan) 國際和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設立的地下交通站。
從(cong) 1920年開始,共產(chan) 國際、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相繼在滿洲裏設立了十幾個(ge) 秘密交通站。陳獨秀、李大釗、瞿秋白、周恩來等黨(dang) 的領導人出席共產(chan) 國際會(hui) 議、參加在莫斯科召開的中共六大、被派往蘇聯學習(xi) 工作等,都通過滿洲裏這條交通線進出中蘇邊境。
“陳獨秀參加共產(chan) 國際第四次代表大會(hui) 、李大釗參加共產(chan) 國際第五次代表大會(hui) ,都是經過滿洲裏秘密交通線出境的。”徐占信說,“馬克思主義(yi) 在中國迅速傳(chuan) 播的過程中,滿洲裏的秘密交通線發揮了重要作用。”
在莫斯科郊外的五一村,綠樹掩映著一棟白黃相間的三層建築。1928年,中共六大在此召開,這是中共曆史上唯一一次在境外召開的全國代表大會(hui) 。
1928年4月開始,參加中共六大的代表陸續從(cong) 國內(nei) 出發,喬(qiao) 裝成教師、商人和遊客等,換乘各種交通工具秘密前往莫斯科。國內(nei) 出發的代表中,有一多半經滿洲裏出境。
中共六大代表羅明曾在回憶錄中寫(xie) 道,他和另一位代表許土淼來到滿洲裏後,先乘馬車到了中蘇邊境一個(ge) 山地,然後趁著夜色爬山過邊境,許土淼當時患有肺病,為(wei) 了不被發現,一路捂嘴忍著咳嗽。前往莫斯科的路上,許土淼病情加重,最終在莫斯科醫治無效病故。
羅章龍、張昆弟、黃平等代表則是分批從(cong) 滿洲裏乘馬車過境。他們(men) 在哈爾濱六大代表接待站領到一個(ge) 過境的號碼牌,然後乘火車到滿洲裏,下車後找到車燈上寫(xie) 著同樣號碼的馬車,將號碼牌交給蘇聯馬車夫,車夫就會(hui) 將他們(men) 送出境。
在地下交通站的幫助下,還有的代表躲在草料車上狂奔出境、有的在濃霧中沿著鐵路線走著出境……
跨越千山萬(wan) 水、不懼艱難險阻,沒有什麽(me) 能阻擋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人探索救國之路的腳步。
位於(yu) 滿洲裏三道街的晉豐(feng) 泰雜貨鋪,是紅色交通線上重要的地下交通站。“雜貨鋪一共四間房,後麵是個(ge) 大雜院,院裏有兩(liang) 個(ge) 儲(chu) 白菜的地窖可以藏人,雜貨鋪裏還有個(ge) 小地窖,來不及跑也能躲在裏麵。”86歲的楊文華,仍能清晰回憶起小時候生活過的晉豐(feng) 泰雜貨鋪。
楊文華的父親(qin) 楊永和從(cong) 1934年開始負責晉豐(feng) 泰的地下交通站工作,母親(qin) 林鳳珍則帶著她和姐姐為(wei) 父親(qin) 的工作打掩護。
1937年,滿洲裏的共產(chan) 黨(dang) 地下聯絡網絡遭到日本憲兵隊破壞,楊永和一家被捕入獄。“中國人不怕死、不怕苦,不會(hui) 在敵人麵前低頭。”楊文華回憶說,“母親(qin) 在獄中遭受嚴(yan) 刑拷打,沒向敵人透露任何信息。”楊文華母女三人後來被釋放,但卻和父親(qin) 斷了聯係。
1945年抗戰勝利後,母女三人回到滿洲裏,盼著與(yu) 楊永和團圓。“又找了兩(liang) 年多,才知道父親(qin) 早已被殺害。”
1920年至1937年,經滿洲裏出境的紅色交通線存在了18個(ge) 春秋。交通線被破壞後,多數交通員被捕犧牲。因為(wei) 他們(men) 工作隱秘,多數人沒有留下姓名,甚至家人在很久後才知道消息。
莫斯科郊外歸來
1950年7月底,一列蘇聯火車緩緩駛入滿洲裏火車站。
車門打開,30多名孩子衝(chong) 上站台。12歲的柴娥麗(li) 、13歲的肖蘇華和14歲的李多力在孩子堆中好奇地四處張望,他們(men) 回到了從(cong) 未謀麵的祖國。
這批孩子多是在蘇聯出生、長大,他們(men) 的父輩都是中國共產(chan) 黨(dang) 早期革命者。20世紀二三十年代,眾(zhong) 多革命先輩沿著亞(ya) 歐大陸橋的紅色交通線前往蘇聯工作學習(xi) ;多年後,他們(men) 的後代踏上父輩走過的路,回國投身到新中國建設的各項事業(ye) 中。
柴娥麗(li) 的祖父是東(dong) 北抗日聯軍(jun) 烈士,父親(qin) 在晉察冀戰役中犧牲。“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犧牲了,但我是黨(dang) 的女兒(er) ,從(cong) 不覺得自己是孤兒(er) 。”柴娥麗(li) 說。
1966年,柴娥麗(li) 從(cong) 當時的北京對外貿易學院畢業(ye) ,開始從(cong) 事機械汽車等進出口工作,見證了國家工業(ye) 貿易的發展。柴娥麗(li) 說:“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從(cong) 蘇聯、日本進口汽車、工程設備產(chan) 品,覺得都特別先進,到了80年代末,國內(nei) 的工廠陸續發展起來,街上出現了很多國產(chan) 車。”
“我一輩子做進口貿易,直到90年代初退休之前的那幾年,終於(yu) 開始搞出口了。”柴娥麗(li) 開心地說,“現在國家的製造業(ye) 發展越來越快,出口的品類比我們(men) 那時候多多了。”
85歲的李多力回顧自己的一生,將1961年列為(wei) 最重要的一年。那一年,他從(cong) 當時的北京工業(ye) 學院轉學到哈爾濱軍(jun) 事工程學院,並在學校光榮地入了黨(dang) 。
李多力考入北京工業(ye) 學院後,先在坦克專(zhuan) 業(ye) 學習(xi) ,後來學校將他調入新成立的固體(ti) 燃料專(zhuan) 業(ye) ,1961年他轉入哈爾濱軍(jun) 事工程學院,又轉去學習(xi) 液體(ti) 火箭發動機。“我就想為(wei) 了國防建設學本領,國家需要我學啥,我就學啥。”
李多力說:“那時國家的導彈研究剛剛起步,有些課程還沒有教材,我買(mai) 了不少關(guan) 於(yu) 火箭發動機的俄文書(shu) 學習(xi) 。”1964年畢業(ye) 後,李多力開始參與(yu) 液體(ti) 火箭發動機的製造工作,直到1991年退休。
1936年,肖蘇華的父母從(cong) 滿洲裏出境,沿紅色交通線秘密前往莫斯科東(dong) 方大學學習(xi) 。1937年,肖蘇華在莫斯科出生,父母還沒來得及給他取名字,就趕回國內(nei) 投身革命事業(ye) 。在蘇聯伊萬(wan) 諾沃國際兒(er) 童院,大家都叫肖蘇華“李忠·維佳”,這是用父親(qin) 的化名和他的小名拚起來的名字。直到回國後,十幾歲的肖蘇華才有了正式的名字。父親(qin) 為(wei) 他取名“蘇華”,象征中蘇間的友誼。
在蘇聯生活期間愛上芭蕾舞的肖蘇華,回國後繼續從(cong) 事芭蕾舞的教學與(yu) 研究工作,並常年致力於(yu) 中西方的舞蹈交流。他融合紅樓夢、白蛇傳(chuan) 、三星堆等中國傳(chuan) 統文化元素,創作舞劇舞蹈作品,將中國風格的舞劇推向世界舞台。
和李多力、肖蘇華等一起在蘇聯伊萬(wan) 諾沃國際兒(er) 童院長大的肖立昂,回國後成長為(wei) 我國第一批水下攝影師。他說:“我們(men) 都是革命的接班人,不管幹什麽(me) 工作都要求自己兢兢業(ye) 業(ye) ,把祖國建設得更好。”
向北開放橋頭堡
2009年,李多力時隔59年再次回到滿洲裏,眼前的城市令他感覺陌生又激動。
矮小的火車站台、稀鬆的小平房、成片的莊稼地……這是李多力1950年回國時,滿洲裏留給他的印象。
繁忙的國門口岸、高樓林立的現代街區、絡繹不絕的中外遊客……曾經的“紅色橋頭堡”滿洲裏早已變了模樣,當年的“紅色交通線”如今成了亞(ya) 歐經貿往來的通道。
新中國成立初期,蘇聯大批物資通過滿洲裏運往國內(nei) ,有力支援了國內(nei) 建設和抗美援朝。王同月老人在1954年進入剛成立的滿洲裏鐵路換裝處工作,負責出入境物資的裝卸,親(qin) 身經曆了那個(ge) 中蘇鐵路運輸的繁忙時期。他曾回憶說:“票房以北是蘇聯車,以南是中國車,軌道上的車都是滿的,我們(men) 1000多名換裝工人,每天三班倒,不停地裝運物資。”
半個(ge) 多世紀以來,滿洲裏一直是國際鐵路運輸的重要樞紐,而“一帶一路”倡議的提出,為(wei) “東(dong) 亞(ya) 之窗”滿洲裏帶來了新的使命與(yu) 機遇。
悠揚的汽笛聲響起,一列滿載貨物的中歐班列緩緩駛出國門,沿著亞(ya) 歐大陸橋駛向歐洲。滿洲裏已成為(wei) 中歐班列東(dong) 部通道的重要口岸,經由滿洲裏鐵路口岸進出境的中歐班列運行線路已超過50條。
在全球疫情下,航空和海運出現不同程度停運、減運等情況。中歐班列發揮安全高效等優(you) 勢,不斷開拓新業(ye) 務、增添新線路,為(wei) 保障中歐及沿線國家物流暢通發揮了重要作用。2020年,經滿洲裏口岸進出境中歐班列達3548列、324310標箱,較上一年同期分別增長35.1%和37.6%。
火車駛出滿洲裏,進入俄羅斯赤塔,這裏曾是中共六大代表從(cong) 滿洲裏秘密出境後的第一站。如今,赤塔地區積極開發“紅色旅遊”資源,與(yu) 內(nei) 蒙古自治區共同開展跨境旅遊。
“俄中邊界全長超過4000公裏,很有利於(yu) 兩(liang) 國增加和發展經濟協作。”俄羅斯普列漢諾夫經濟大學人工智能、神經技術和商業(ye) 分析實驗室主任鐵木爾·薩德科夫說,“我們(men) 將打造互利合作的典範,深化‘一帶一路’和歐亞(ya) 經濟聯盟對接,推動經貿投資合作提質升級,同時拓展科技創新、數字經濟等新興(xing) 領域合作。”
當前,中俄貿易往來依舊密切。海關(guan) 總署發布的統計數據顯示,2021年一季度,中俄貿易額同比增長15.4%,達到292.65億(yi) 美元。
俄中友好、和平與(yu) 發展委員會(hui) 俄方主席、負責保護企業(ye) 家權益的俄總統全權代表鮑裏斯·季托夫說,俄中在合理的互利原則基礎上發展經貿合作,按計劃,到2024年,兩(liang) 國將把雙邊貿易額提高到2000億(yi) 美元。
季托夫指出,有必要提升中小企業(ye) 在雙邊貿易中的份額,更加積極地安排成千上萬(wan) 俄中企業(ye) 家相互往來。
張誌強是滿洲裏一家商貿企業(ye) 的負責人,20世紀90年代初,他和妻子挎著背包往返中俄兩(liang) 國,進行小商品貿易,後來生意越做越大,成立了商貿公司,代理出口農(nong) 業(ye) 機械、工程設備等大宗商品。“現在交通聯通、貿易暢通、民心相通,中小企業(ye) 開展對外貿易得到的支持和便利越來越多。”
莫斯科大學新聞係俄中研究中心主任葉甫蓋尼·紮伊采夫說:“我認為(wei) 俄中合作禁區和上限是不存在的。因為(wei) 把我們(men) 兩(liang) 國團結在一起的不僅(jin) 是這種現實的、務實的雙邊經濟利益,還有我們(men) 對時代大多數現實問題觀點一致。”
亞(ya) 歐大陸橋上的交通線,運送過探索救國道路的革命者,接回了革命者後代建設祖國,又為(wei) 新中國建設輸送過重要物資,如今成為(wei) 人流、物流、信息流通道,承擔起更豐(feng) 富的發展任務。
相關(guan) 閱讀
每日 推薦
熱門 專(zhuan) 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