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人大代表、中鐵隧道集團副總工程師王夢恕：

【兩(liang) 會(hui) 聚焦】國家已開始研究中鐵和中鐵建合並計劃

高鐵發展的最大困難就是缺錢

“目前銀行給鐵路貸款利息在6%左右，現在有3萬(wan) 多億(yi) 的貸款，每年6%的利息就是1800億(yi) 元。”—王夢恕

《中國經濟周刊》記者張璐晶｜兩(liang) 會(hui) 現場報道

鐵路的投融資改革成為(wei) 今年兩(liang) 會(hui) 的一大熱點。3月5日，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在2015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中繼續明確了加大鐵路投資的信心和決(jue) 心。

“（2015年）鐵路投資要保持在8000億(yi) 元以上，新投產(chan) 裏程8000公裏以上”，同時李克強表示，今年中央預算內(nei) 投資增加到4776億(yi) 元，但政府不唱“獨角戲”，要更大激發民間投資活力，引導社會(hui) 資本投向更多領域。“要多管齊下改革投融資體(ti) 製。以用好鐵路發展基金為(wei) 抓手，深化鐵路投融資改革。”李克強說。

3月8日，全國人大代表、中鐵隧道集團副總工程師王夢恕在接受《中國經濟周刊》記者專(zhuan) 訪時表示：“總理的報告很務實，但高鐵發展有很多現實問題，其中最大的困難就是缺錢。”

鐵總賺的錢都還貸款了—鐵總就是在給銀行打工

《中國經濟周刊》：鐵路融資情況一直比較單一，目前負債(zhai) 率仍然很高，您怎麽(me) 看這個(ge) 問題？

王夢恕：修鐵路主要靠貸款，以前鐵道部2.6萬(wan) 億(yi) 的貸款現在全部轉到鐵總（中國鐵路總公司），目前銀行給鐵路貸款利息在6%左右，加之又新建鐵路（編者注：2015年政府工作報告中明確“新建鐵路投產(chan) 裏程8427公裏，高速鐵路運營裏程達1.6萬(wan) 公裏”），又貸了很多款，現在有3萬(wan) 多億(yi) 的貸款。3萬(wan) 多億(yi) 貸款，每年6%的利息就是1800億(yi) 元。鐵路現在有200多萬(wan) 職工，人均收入最多一年不超過5萬(wan) 元，有的地區還到不了5萬(wan) 元，比如鄭州段的待遇就很低，一位鐵路職工月收入才3000元多一點，生活很艱難。我們(men) 希望今年年底鐵路職工的平均收入達到每年5萬(wan) 元，200多萬(wan) 職工就是約1000億(yi) 元，再加上其他的運營管理費500億(yi) 元，這樣鐵路全體(ti) 員工辛苦一年才拿1500億(yi) 元，比不幹活的銀行還低，很明顯是不合理的。鐵總是在給銀行打工，所以鐵總新建鐵路的熱情也不高。

《中國經濟周刊》：有沒有測算過，欠的這些貸款要還多少年？

王夢恕：如果鐵總不再貸款了，原來欠的2.6萬(wan) 億(yi) 10年到15年能還掉。京滬高鐵、京津高鐵都是盈利的，這就說明鐵路是能賺錢的，不會(hui) 賠錢的，大家對未來有這個(ge) 信心。鐵路現在正處於(yu) 以前貸款貸得太多，很多項目正在負債(zhai) 運行，但是負債(zhai) 率在慢慢減少。

《中國經濟周刊》：也就是說鐵總盈利的錢現在都主要是還貸款了？

王夢恕：對，大家反映票價(jia) 貴。其實現在的票價(jia) 是2011年製定的，如果按照2012年、2013年、2014年物價(jia) 平均上漲3%來計算，票價(jia) 沒有上漲實際上等於(yu) 是下降了。鐵路票價(jia) 很大一部分都去還銀行貸款了，不能再降了。鐵路發展最大的障礙就是錢到不了位，造成現在鐵總的負擔很重，現在鐵總還欠了兩(liang) 大施工單位中鐵、中鐵建各約1000億(yi) 元的資金。

鐵路發展基金隻募集到了兩(liang) 三成—民企對鐵路發展基金興(xing) 趣不高

《中國經濟周刊》：總理在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出要多管齊下改革投融資體(ti) 製。以用好鐵路發展基金為(wei) 抓手，深化鐵路投融資改革。目前鐵路發展基金的狀況如何？

王夢恕：去年成立的鐵路發展基金，到現在募集到的資金也就200~300億(yi) 元，與(yu) 原先設定的每年千億(yi) 級的規模差距很遠（編者注：2014年10月，工商銀行(601398,股吧)、農(nong) 業(ye) 銀行(601288,股吧)、建設銀行(601939,股吧)、興(xing) 業(ye) 銀行(601166,股吧)一起參與(yu) 組建鐵路發展基金，4家銀行的投資平台成為(wei) 鐵路發展基金的優(you) 先股股東(dong) ，鐵總作為(wei) 國務院授權的政府出資人代表、主發起人和普通股股東(dong) ），現在的募集量少是因為(wei) 很多民營企業(ye) 和群眾(zhong) 還是持懷疑態度。而且鐵路投資一般都金額巨大，投資周期長，民企投幾個(ge) 億(yi) 在裏麵，是小數點兒(er) 後的零頭，根本沒有發言權，也沒有任何支配權，所以民企對鐵路發展基金的興(xing) 趣不高。

《中國經濟周刊》：據了解，目前鐵路的施工單位貸款比例都很高、壓力也比較大，您怎麽(me) 看這個(ge) 問題？

王夢恕：去年有將近20條鐵路開工，不貸款不行，銀行都是跟著鐵路跑，喜歡貸款給鐵路，但又不降利率。工程是需要拿料和錢開工的，國家給錢拖的時間比較長，施工單位都是自己先往裏墊錢。目前施工單位貸款很多都占到90%左右，幾乎每個(ge) 單位都有二三十億(yi) 元的銀行貸款。有一次開會(hui) 某銀行行長感慨，現在銀行的體(ti) 製機製是不幹活利潤都達到24%，而鐵路辛辛苦苦一年利潤不到5%，這位行長感到很不好意思。但這種情況長期以來打擊了鐵路一線員工的積極性。所以去年走了許多專(zhuan) 業(ye) 的技術幹部，其中一個(ge) 單位在2014年就走了600多人。有去地鐵公司的、有去高速公路公司的、有自己出來成立設計院的，這樣的情況導致技術隊伍不穩定，不利於(yu) 鐵路的發展。

中鐵和中鐵建也應該合並

《中國經濟周刊》：今年鐵路裝備領域的一件大事，就是南北車合並，您怎麽(me) 看這次合並？

王夢恕：南北車合並是好事，符合國際形勢，就是要壟斷技術、一個(ge) 拳頭出海。當年鐵道部不想讓南北車合並是因為(wei) 它可以利用兩(liang) 家企業(ye) 的競爭(zheng) 壓價(jia) ，一家報了一個(ge) 價(jia) ，另一家報價(jia) 報得更低，導致我們(men) 的車輛價(jia) 格是國外公司報價(jia) 的一半還不到。現在合並了有利於(yu) 形成合力和高鐵走出去戰略。同樣的，中鐵和中鐵建也應該合並。

《中國經濟周刊》：中鐵和中鐵建為(wei) 什麽(me) 也應該合並？

王夢恕：中鐵和中鐵建合並的好處也是可以防止惡性競爭(zheng) ，防止鐵總壓價(jia) 。價(jia) 錢低了，低於(yu) 成本我就可以不幹了。舉(ju) 個(ge) 例子，曾經投招標的時候，某條隧道長34公裏，地質非常複雜，一公裏起碼要保證一個(ge) 億(yi) 才能幹，但最後兩(liang) 家企業(ye) 競爭(zheng) ，20多個(ge) 億(yi) 就幹了。雖然肯定虧(kui) 本，但不幹又不行，因為(wei) 要維持企業(ye) 運轉。

《中國經濟周刊》：您前麵提到鐵總欠兩(liang) 家公司各1000億(yi) 左右，為(wei) 什麽(me) 兩(liang) 家公司不去要？

王夢恕：這也反映了不合並的一個(ge) 弊端。不合並兩(liang) 家公司都不敢要錢，因為(wei) 他們(men) 怕得罪鐵總。為(wei) 了未來的投標，他們(men) 也不敢來找鐵總，但是合並以後就不存在這個(ge) 問題了。

《中國經濟周刊》：中鐵和中鐵建已經開始啟動合並計劃了嗎？

王夢恕：還沒有啟動。但是國家層麵已經開始研究了。合並不會(hui) 對百姓造成什麽(me) 影響，但是對工程有利、對發展有利。合並以後也可以避免腐敗，可以靠真正的技術和鐵總合理談判。現在很多技術幹部天天去弄標書(shu) ，把真正的發展都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