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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遞配送員勞動合同簽約率僅有八成 誰為騎手未來埋單

發布時間:2019-07-26 10:39:48 中國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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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10點剛過,在上海打工的安徽小夥(huo) 子蘇強(化名)就緊盯自己的手機。很快,一聲“快來搶單”的語音提醒,讓他進入興(xing) 奮狀態。

作為(wei) 上海成千上萬(wan) 名騎手中的一員,蘇強已經習(xi) 慣了這種“用手機找工作,用手機工作”的方式。他告訴記者,自己今年春節剛入行,但當騎手比過去在飯館裏幫工要強很多,“一方麵,收入足以養(yang) 活自己;另一方麵,這份工作自由靈活,想幹就幹,不想幹就歇著”。

事實上,在共享經濟時代,蘇強這種利用閑散時間打零工的想法代表了不少青年的心聲。尤其在快遞和外賣配送行業(ye) ,“零工”騎手成為(wei) 越來越普遍的存在。

中國社會(hui) 科學院社會(hui) 發展戰略研究院研究員戈豔霞解釋,在“零工經濟”中,有很多打工者都是非合同製的獨立員工,他們(men) 可能全職、可能兼職。內(nei) 涵上,“零工經濟”是共享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而“零工”騎手則是這一嶄新經濟形態中湧現出的從(cong) 業(ye) 人員。

雖然名義(yi) 上是“零工”,但蘇強的日常工作比全職還要忙碌。他告訴記者,自己日均工作12小時,每天晚上將近10點才下班,一個(ge) 月隻休息一到兩(liang) 天,而這樣做是希望自己的收入更加可觀。

這樣的願望基於(yu) 互聯網和移動技術的快速匹配,僅(jin) 靠一部手機,供需雙方就能連接起來。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入行的門檻,讓越來越多的人以全職的方式參與(yu) “零工經濟”。

根據今年2月國家信息中心發布的《中國共享經濟發展年度報告(2019)》,2018年,我國共享經濟市場交易額為(wei) 29420億(yi) 元,比上年增長41.6%;平台員工數為(wei) 598萬(wan) ,比上年增長7.5%。共享經濟推動服務業(ye) 結構優(you) 化、快速增長和消費方式轉型的新動能作用日益凸顯。報告還預測,未來3年,我國共享經濟仍將保持年均30%以上的增長速度,在穩就業(ye) 和促消費方麵的潛力將得到進一步釋放。

然而,“零工經濟”也並非毫無弊端。此前就有專(zhuan) 家指出,“打零工”在打破雇主(需求方)與(yu) 勞動者(供給方)的傳(chuan) 統用工關(guan) 係的同時,也對已有的勞動、用工、就業(ye) 、培訓、社保等政策和體(ti) 製機製,以及與(yu) 之相適應的服務體(ti) 係提出了巨大挑戰。

像蘇強這樣的“零工”騎手就有著真切感受,比如,缺少安全感、歸屬感。

“零工”身份上崗,缺乏社保福利

是什麽(me) 讓這些騎手如此擔心?業(ye) 內(nei) 人士將原因指向勞保權益的缺失。

記者了解到,僅(jin) 有順豐(feng) 、德邦等直營快遞公司員工擁有齊全的養(yang) 老保險、醫療保險、失業(ye) 保險、工傷(shang) 保險和生育保險及住房公積金保障;在一些加盟快遞公司裏,有的員工擁有“五險”,無“一金”;以零工形式上崗的員工則多數每天自購3元工傷(shang) 保險,沒有其他保障,甚至沒有簽訂一份正式的勞動合同。

共青團中央維護青少年權益部、國家郵政局機關(guan) 黨(dang) 委聯合公布的《促進快遞配送從(cong) 業(ye) 青年的職業(ye) 發展和社會(hui) 融入》調研報告顯示,快遞員勞動合同的總體(ti) 簽約率僅(jin) 為(wei) 78.7%。加盟製運營模式下,網點作為(wei) 承包方要自負盈虧(kui) ,為(wei) 了節約成本和規避風險,大多不與(yu) 快遞員簽訂勞動合同,便於(yu) 隨時解聘;外賣平台也隻與(yu) 第三方人力資源公司達成勞務派遣輸出協議。

這種臨(lin) 時性的靈活用工替代了傳(chuan) 統的雇傭(yong) 模式,讓騎手能以相對自由的方式工作生活。但同時,他們(men) 又很難獲得相應保障,在人身安全、工資福利等方麵留下隱患。因此,不少騎手沒有正式工資和社保,隻能幹一單拿一單的提成。如果在配送途中發生意外,也隻能自己承擔後果。

專(zhuan) 家建議通過繳納社保的方式築起安全防線,但一些企業(ye) 有不同的考量。上海易遞通網絡技術有限公司運營總監張煒劍告訴記者,如果繳納五險一金的話,企業(ye) 每個(ge) 月在一名員工身上,就要多支出1600~2000元。可現在,各大平台之間的競爭(zheng) 越發激烈,網點盈利有限,為(wei) 了不倒閉、求生存,商家第一時間想到的隻能是降低用人成本。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ge) 重要原因,那就是大多騎手對五險一金之類的社保福利並不了解。采訪中,有騎手認為(wei) 有工傷(shang) 保險就不需要再參加醫療保險,也有人認為(wei) 自己在農(nong) 村參加的“新農(nong) 合”可以在發生交通意外時報銷醫療費用,可實際上並非如此。

一些騎手對社保福利的不了解,讓商家“鑽了空子”。有的加盟站點會(hui) 利用求職者不了解社保知識的盲點,在雇傭(yong) 關(guan) 係上占據主動權。

22歲的騎手黎小宇(化名)告訴記者,自己簽訂的勞務合同中,並沒有涉及五險一金的相關(guan) 內(nei) 容。合同是一式一份,由站長保存。他自己隻是交了1000元中介費,帶著身份證,填了一張表,和站長簡單聊了幾句,就成了廣州市越秀區一家外賣站點的騎手。

“社保由企業(ye) 和員工按比例繳納,員工希望眼前得到更多工資,就不會(hui) 主動向公司爭(zheng) 取。此外,騎手們(men) 在一個(ge) 城市繳納了社保,到另外一個(ge) 城市很難隨著勞動關(guan) 係遷移,即使辦理了遷移手續,能夠帶走的隻是一點點。”快遞物流資訊網首席顧問徐勇解釋道。

在他看來,這一問題造成的後果就是騎手沒有長期的工作規劃,戶口問題、孩子上學問題等都懸而未決(jue) ,對城市缺少歸屬感,也會(hui) 對配套保障體(ti) 係、服務體(ti) 係的完善產(chan) 生幹擾。

安全事故頻頻,騎手行業(ye) 流動性大

對於(yu) “零工”騎手而言,隨時可能發生的安全事故是最讓他們(men) 頭疼的問題。

也正是這個(ge) 原因,讓24歲的路遠(化名)從(cong) 外賣行業(ye) 抽身而出。去年5月,路遠應聘成為(wei) 浙江紹興(xing) 一處外賣站點的騎手,但在上班第一天,就遭遇了一場交通事故。

“沒有逆向行駛,沒有闖紅燈,也沒有聽歌,隻是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有沒有新訂單,就被右側(ce) 的一輛轎車撞到了,連人帶車旋轉倒地。”路遠告訴記者,當時自己完全蒙住了,外賣撒了,送餐的電瓶車也損壞了。

由於(yu) 是兼職身份,加之是第一天上班,外賣站的負責人隻是到事發地接了一下路遠,並建議他去醫院拍片,並沒有提及保險和賠償(chang) 事宜。

路遠有些害怕,次日就結束了自己的騎手生涯。“如果有保險或許會(hui) 堅持得久一點,但當時隻有一個(ge) 口頭協議,沒有任何保障措施,所以就放棄了。做騎手,掙錢是掙錢,但真的是血汗錢、生命錢”。

路遠的遭遇並非個(ge) 案。在中國裁判文書(shu) 公開網,以“騎手”為(wei) 關(guan) 鍵詞進行搜索,至少有473起交通事故,167起勞動合同糾紛,137起保險合同糾紛,還有380多起人身損害賠償(chang) 以及210多起殘疾賠償(chang) 。

然而,網上公開的矛盾糾紛隻是現實生活中發生的一小部分。比如,在此前媒體(ti) 報道中,深圳交警就透露,2017年9月上旬,在深圳發生近1900起涉及外賣送餐的交通違法行為(wei) ;根據河北省滄州市公安交警部門不完全統計,2018年1月至10月,滄州轄區各外賣企業(ye) 送餐電動車交通事故發生1291起,受傷(shang) 802人次。

來自上海市交警總隊的最新數據顯示,2019年上半年,上海市共發生涉及快遞、外賣行業(ye) 各類道路交通事故325起,造成5人死亡,324人受傷(shang) 。其中,“餓了麽(me) ”公司發生111起,占比34.2%,兩(liang) 名送餐員死亡;“美團”公司發生109起,占比33.5%;“盒馬”公司29起,占比8.9%;“順豐(feng) ”快遞公司11起,占比3.4%。

有統計顯示,在遇到勞動權益受侵害情況時,65.7%的騎手表示沒有采取任何行動。即使采取行動,也主要是個(ge) 人與(yu) 本單位協商或直接辭職,通過勞動爭(zheng) 議仲裁委員會(hui) 、找工會(hui) 、找法院和找媒體(ti) 的比例都很低。

隨著配送服務向中小城市和縣城、鄉(xiang) 鎮的擴張,騎手的權益保障更是難上加難。

在西北某縣,騎手陳逸飛(化名)告訴記者,自己所在縣城的兩(liang) 家外賣平台都是掛靠別的跑腿軟件運行,從(cong) 業(ye) 人員也以兼職為(wei) 主,流動性很大。過去3個(ge) 月裏,11名兼職人員中有6人離開了這一行業(ye) 。陳逸飛也在經曆了3次小的交通事故後萌生退意,“因為(wei) 不論你受了多大疼痛,花了多少錢,得到的隻是一句寬心話”。

“限時送達、嚴(yan) 苛的勞動監控導致了很多交通意外和身體(ti) 傷(shang) 害。”戈豔霞表示,保障外賣員的勞動安全十分重要。

但較低的入職門檻和較高的工資收入,仍然吸引大量年輕人在缺乏保障的情況下加入騎手行列。蜂鳥配送發布的《2018外賣騎手群體(ti) 洞察報告》以廣東(dong) 省東(dong) 莞市為(wei) 例指出,從(cong) 2015年到2018年,當地蜂鳥騎手的數量增長了31倍。

而蜂鳥騎手在2017年的平均收入也超過了全國城鎮私營單位就業(ye) 人員月均薪資3813.4元,其中不少騎手的月收入超過了原籍省份的月平均工資。例如,河南籍騎手的月收入比河南省城鎮私營單位就業(ye) 人員月均工資高出24%。

讓騎手找到安全感,需要製度配套

一定程度上,“零工”騎手的出現,是對現有勞務市場的一種補充,也是共享經濟發展的必然趨勢。但相應地,隨著平台經濟的擴張,騎手們(men) 的社保福利問題會(hui) 變得更加普遍。

早在2017年,國務院就印發了《關(guan) 於(yu) 做好當前和今後一段時期就業(ye) 創業(ye) 工作的意見》,明確提出完善適應新就業(ye) 形態特點的用工和社保等製度,支持勞動者通過新興(xing) 業(ye) 態實現多元化就業(ye) ,並將加快建設“網上社保”,為(wei) 新就業(ye) 形態從(cong) 業(ye) 者參保及社保轉移接續提供便利。

但要為(wei) “零工”騎手築起完善的保障體(ti) 係,依舊任重而道遠。徐勇認為(wei) ,這是一個(ge) 複雜的課題,不是一個(ge) 企業(ye) 和行業(ye) 能夠破解的難題。

戈豔霞則思考了騎手社保缺位的原因。她表示,除了商家壓縮用人成本和騎手不具備社保意識,當前騎手各項保障缺位也和現有政策範圍有關(guan) 。

“一方麵,騎手與(yu) 平台的關(guan) 係不屬於(yu) 傳(chuan) 統的雇傭(yong) 關(guan) 係,而是一種業(ye) 務合作關(guan) 係。在目前社保政策範圍內(nei) ,他們(men) 的社保權益還得不到徹底解決(jue) 。另一方麵,自由職業(ye) 者社保的繳費基數,根據當地上一年度社會(hui) 平均工資決(jue) 定,最低不得低於(yu) 職工月平均工資的60%,最高不超過社平工資的300%,而‘零工’騎手的收入差距較大。”戈豔霞說。

那要如何解決(jue) 眼前的問題呢?戈豔霞給出兩(liang) 種建議方案。一種是建議平台在不降低當前每單報酬的前提下,為(wei) 騎手們(men) 提供每單30%~50%的社保補貼,再由騎手本人按照個(ge) 人意願去保險市場上購買(mai) 自己需要的商業(ye) 性保險。“這種方案實際操作簡便科學,但難處在於(yu) 如何確定補貼金比例的多少”。

另一種方案,則是建議實力雄厚的幾家平台為(wei) 騎手們(men) 繳納社保。戈豔霞坦言,這種方案是將騎手與(yu) 平台的關(guan) 係視為(wei) 雇傭(yong) 關(guan) 係來看待的,但是在執行中需要法律強製才能有所保障。“一是騎手流動性很強,在一定程度上會(hui) 影響平台為(wei) 他們(men) 繳納社保;二是由於(yu) 平台上的騎手目前處於(yu) 供大於(yu) 求的狀況,平台不缺騎手,也欠缺提高騎手社保福利的積極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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